午夜修鞋摊

三个深夜访客

二十二点十七分
穿高跟鞋的年轻女子踉跄着走近，手里拎着断裂的鞋跟。
“师傅，能修吗？明天还要见客户。”
老周接过鞋子，在灯下仔细端详断口。
“能。”
锥子穿透皮革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女子坐在小马扎上，揉着酸痛的脚踝。
修好的鞋递回去时，她看见鞋底多了层防滑胶。
“没说要加这个。”
“顺手。”老周低头收拾工具。

二十三点零五分
代驾小哥推着折叠电动车过来，轮胎漏气。
“周叔，补一下。”
老周补胎时，小哥靠在墙上睡着了。呼噜声响起时，老周把敲打锤子的动作放轻。
补好胎，他没有立即叫醒年轻人。直到远处传来出租车喇叭声。
“多少钱？”
“十块。”
其实他换了新气门芯。

零点刚过
醉酒的男子坐在摊前，说鞋底掉了，心也空了。
老周缝鞋，他絮叨着失恋的苦。
针线在灯光下起落，像在缝合什么看不见的伤口。
“好了。”
男子试了试，掏出钱包。
“不收钱，”老周指指角落的热水壶，“陪我喝杯茶就行。”

灯为什么不灭

城管劝过他，儿女接他享福，他都拒绝。
有人说他傻，深夜修鞋能赚几个钱。

直到某个暴雨夜，刚下班的护士跑来避雨。
“周爷爷，您知道吗？您的灯是我们夜班人的灯塔。”

老周笑了笑，继续打磨手里的鞋底。

后来人们发现，他修鞋三十年的位置，正好对着医院急诊楼、24小时便利店和末班地铁站。

后来

城市改造后，修鞋摊消失了。

但每个深夜归来的人，都会在那个转角放慢脚步。

仿佛那里还亮着一盏灯，等着为夜归人
补好磨破的鞋底，
烘干淋湿的勇气，
缝合开裂的梦想。

有些灯看似熄灭
其实已经长在
需要光的人心里